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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誉为用心做壁纸的《深海》确实在动画这方面达到了新的高度。尽管有人声称色彩炫目,但正反映了粒子水墨所力图达到的色彩效果。在美术上《深海》是相当优越的。

至于剧情,作为一部文艺片,难以看懂是正常的,无怪乎评价两极分化;而又有一部分,前半部分莫名其妙,待到最后才反应过来,这部片是在讲抑郁症患者的心路历程,于是恍然大悟,热烈鼓掌,留下几滴眼泪,这种观众在做出正面评价的观众中可能又占了一部分。实际上为了营造一个大团圆的结局,可以说相当地削弱了这部影片的内涵的丰富性,限制住了观众的理解。

《深海》绝不是单单在讲玉玉症,实际上若作为一部呼吁人们关注抑郁症的影片是不合格的。抑郁症当然是心理疾病引发的,但也是一种生理疾病,把《深海》看作是心路历程,是对于抑郁症的不了解,也无助于对抑郁症患者的治疗。单单想法上的改变并不能让人走出抑郁。《深海》是动画版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与其说描述的是抑郁,不如说人面对社会、面对现实的无力。

电影从进入大海开始设置了许多暗示,深海大饭店大门背面的“一见有喜”,记得鲁迅在《朝花夕拾》里考证过是白无常舌头上写的文字。海精灵的克苏鲁风格,深海大饭店的窗玻璃的诡异灵动,结构的奇异,这些吊诡荒诞之处,无一不暗示着进入了与死亡相亲和的世界。从这里我们哪怕不能理解这是濒死体验也足以知道这是个象征界。

深海大饭店中只有两个人形生物,一个是南河,另一个就是参宿。这两人可以有多种象征,我理解为参宿象征着作为主体的“我”,而南河象征着我以外的一切他者,自然,深海大饭店就是人赖以生活、生存的社会。

参宿从进入大饭店开始就一直嚷嚷着找妈妈。这一点无疑是引人注意的,因为我们已经知道,参宿的亲生母亲对于参宿不是很感冒,对其十分冷淡,而继母对参宿说不上坏,却也不能称之为好,最多是陌生——实际上我认为“坏继母/继父”在物质条件极大丰富的情况下压根不会出现,最多是缺少情感交流——我以为这表示人刚开始进入社会、觉醒自我意识时自然萌发的对于母体的依赖意识。

从小学到大学,我们只是按照社会的要求塑造自己。进入社会后我们才会开始感受到自我的存在,开始萌发自我意识,发现真正的自己;而在此之前我们都依赖外在感受自己的存在,开始是依赖父母,后来是依赖同学、老师。何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并非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实是父母是子女面对死亡的最后一道关卡。人在死亡面前多大程度上感受到无助与无力,在社会中就会多大程度上感受到孤独,因为他发现了自我的不同。

在影片中也是这样。参宿执着于找妈妈,为此弄得鸡飞蛋打;后来,与南河妥协,或者说被南河蒙骗,安心地在深海大饭店上打工;花花阿姨、糖豆儿的关爱,这些使她融入了深海大饭店的环境,并让她沉醉于此;南河稍稍表露出一丝安抚,参宿就感动;这个时候她就不提及妈妈了,是把这些人——社会上的其他人当作了另一个妈妈罢了。

后面的被赶上岸、遭遇丧气鬼、又被南河拯救的剧情是同样的反复,你要是硬说是为了加强表现自我和他人之间又爱又恨交错复杂的关系也可以。在我看来主要是缓和节奏,展现一下水墨风格。

后来他们到达了海眼。归墟自古以来就是象征永寂——象征死亡,而丧气鬼,正是死亡所代表的绝望;与之相对,海精灵作为丧气鬼的反面存在,象征希望,不切实际的最终要化为乌有的可笑的希望;拿海精灵熬出的汤不是能让鱼(人)感受到世界的美化吗?这不过是暂时的罢了,像毒品一样具有强烈的成瘾性和致幻性。

在这一段中间还简要叙述了南河的故乡,以及南河的背井离乡;可能故乡下雪下得太多了,所以南河不得不把井背走了。这里还出现了一台老式的电影放映机,也是象征人生的常见意象。

最后一段是南河、参宿以及深海大饭店船上的各位如何齐心协力奋勇当先进入海眼,这个时候南河却不见了。因为没人能陪我们走进死亡,只能一个人。即使另一个他再有魔法,唯独这一点不可避免。见义勇为太过肤浅,而救人而死的南河得到了救赎,在一片大雪中走向了春暖花开的故乡,原因不是简简单单地舍己为人,而是他理解了人为何而生。

参宿在无意识中被送往医院抢救,在梦中与南河道别。让我在意的一点是南河似乎没有被找到,而参宿在急救中仿佛生命维持仪的声音逐渐停止了。这似乎是暗示参宿的死,但与结尾却形成了矛盾。

其实即使她活下来了,甚至即使这一切都没发生,现实也不会美好。看到知乎上有人这样写,

深海大饭店的一切,都是参宿在跳海前见到的一切,通过配音表我们可以看出,大副老金其实就是她的爸爸,花花阿姨其实就是她的继母,小海獭名字糖豆就来自她弟弟的小名。他们虽然完全不理解参宿的心理,甚至在生活中直接伤害了参宿,但是却也给她家的温暖。爸爸虽然对她不好,但正如花花阿姨所说“老金是刀子嘴豆腐心”。继母也对深海非常温柔,弟弟虽然熊孩子,但是总会在姐姐不开心的时候给她糖果吃。而名字非常美好的海精灵,其实是给参宿最美好回忆的妈妈,也其实才是给参宿最大伤害的人。为什么海精灵长的像克苏鲁一样,因为那是妈妈走前头发覆盖面部只露出眼睛的样子,也是参宿一生最绝望的场景。

从主体参宿的角度说,这场落海之旅象征的是人感受到精神孤独又被治愈的历程,是问我们如何去生活;从客体南河的角度说,描述了人性的复杂性,又嫌贫爱富地不让参宿碰自己的黑心商品,又奋不顾身地去救落水的孩子,这是在问我们要成为怎么样的人。这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体两面。

其实人生就是一场梦,荒诞而瑰丽。人要选择一种做梦的方式,但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经历,以心无挂碍地奔向下一段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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